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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高】时光

（2020年4月1日更新）

微博链接失效了，重新尝试丢一下原文。

陆亦可今天见到了高小琴。

 准确的说，是单方面遇见。

 高小琴不曾注意到她。

 事情的起因是，她负责押送一个刚定刑的zheng zhifan，刚好路过高小琴服刑的监/区，看到正在接受劳动改造的她。

 此时的她留着服刑人员统一的发型，穿着统一的蓝白条纹监/狱/狱/服。甚至行走站立也充满着刻板，早已没有了当初山水庄园初见时的风情万种。只有抬手拭汗时先左后右的动作还能隐约能看出那么点美女蛇的影子。

 “陆局？”

 前面带路的狱jing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带着些微不确定与惶恐。这不是他第一次接待局级的干/部，但却是他第一次看到有领导对着监区发愣——他们一般都是直接目不斜视的直接走到目的地。他疑惑地顺着陆亦可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监/狱外围的铁丝网被大风吹的猎猎作响。

 “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陆亦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走吧。”

 回家之后的陆亦可一反常态的没有直奔浴室而去，而是把公文包随手往玄关上一扔就径直坐到了沙发上，连领带也没扯。

 眼睛一闭，竟然都是她的影子。

 以前穿裙装的她，现在穿狱服的她，来来回回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个不停，赶也赶不掉。

挫败的睁开眼睛，陆亦可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手准备换衣服，在洗手的时候抬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变倒是没怎么变，只是眼里没了以前时时刻刻都有的那种随时随地为dang和人民奉献自己的精神头儿，多了几分疲倦。该让侯亮平出出血请自己吃顿好的补补了，兢兢业业工作这么些年了工资还是那么点儿，一个地级市的局/级干/部买套不到二百平房子还得每个月按揭还款，这说出去估计能被拉出去胸前带朵大红花当成清廉为/官的典型。这套住宅地处清净，采光以及周遭的绿化也不错，虽然离单位不近但车程也就二十分钟，小区门口地铁站医院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可以不用每天听吴法官的说教了。虽然自己已过不惑之年，但关于某方面的说教真·与日俱增。所以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想法，她从家里搬了出来。大约是距离产生美，每周末回家的时候家里也开始有宁静而和谐的氛围。

 慢腾腾洗完手，解领带的时候发现自己脖子右边红了一片。陆亦可不记得自己有抓过那里，大概是什么时候蹭到的吧。什么时候呢？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陆亦可的思绪。看了一眼手机，是祁正打来的。自从开始住校并且给他买了手机以后，这孩子时不时会给自己打个电话，说说学校里发生的事，还有最近的考试难不难什么的。前段时间还犹犹豫豫的和她讲班里好像有女生喜欢他。陆亦可莞尔，对于这件事她倒是不怎么意外，毕竟高小琴和祁同伟的基因摆在那里，祁正要是不帅那还真是不大科学。

 只是想起初初收到高小凤的短信说她将祁正留在了孤儿院时，自己匆匆忙忙找到他，而小小的他却还一副张牙舞爪生人勿近的样子，怎么着也觉得恍如隔世。之后的事情简单也不简单，她动用了点关系，正式收养了祁正，从法律层面上成为了祁正的监护人。当然祁正是从来不喊她妈妈的，她也能接受。毕竟从内心来说她也不想被喊的太老，用年轻人的话说，谁还不是小公主咋地。他俩的相处模式更像是朋友而非母子。

 除了祁正十二岁那年，她正式告诉他，是她亲手送高小琴进的监/狱那次。

 祁正听完整个故事后沉默了良久。他跟她说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好好想想。随后就冲出了家门。陆亦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追上去，想了想还是没追。祁正身上有手机，真的要是需要可以开GPS定位。只是找人还是有点麻烦。好在在陆亦可在纠结到底要找公安上哪个朋友帮忙发个告示的时候，祁正自己回来了。并且说了一段她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

 “我妈妈让很多人都没了家，所以我们才没了家。这和谁抓她进去没关系。但是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再也没办法体会到家是什么感觉了。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这让陆亦可的内心，微微还是荡漾了那么一下。罢了罢了，那就这样吧。

 之后的日子平淡无奇，无非就是家与单位的两点一线。她爱好不多，一只手就是数的过来：读书算一个，听智斗算一个——这点还被祁正嘲笑过，说她像是清晨路边拿收音机外放沙家浜的老大爷。当她提起她与高小琴第一次相遇就是因为智斗的时候，祁正瞪大了眼睛，怎么着也不相信印象中知性优雅的妈妈还有这么…嗯…有文化底蕴的一面。还有就是跑步和散打。虽然只是时不时的去一次，但也足够让祁正在看到自己肌肉的时候羡慕不已了。她想到当时龇牙咧嘴举起双臂鼓动自己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的祁正，在周总结工作会上突然就傻笑了一下，惹得一圈儿同事频频侧目，正在发言的小刘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直到她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周围同事的目光才各自收回，继续到眼前的工作里面。

 这些年她没联系过高小琴。倒不是联系不上，也不是没办法争取亲属探视时间，只是不敢。对，她天不怕地不怕的陆亦可，这回怕了。怕见到高小琴现在的样子会情绪失控，怕自己不知该如何开口言说这么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侯亮平也知道她的想法，关于高小琴他也闭口不谈，有什么事情都直接找祁正。祁正也会隔一段时间，特别是放寒暑假的时候，就会去监/狱探望高小琴。他说她过得还不错，至少是没看出来什么不适应，大约是因为陆侯二人，在狱里也没怎么受过为难。

 陆亦可听完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筷子往祁正碗里又夹了一块红烧肉。

 她原本以为在高小琴出狱前自己是不会见到她的，直到今天。隔了那么老远还一眼就能把她从一堆穿相同衣服的人里分辨出来，大概是托了视力太好的福。

 最终还是没忍住，给侯亮平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她张了张嘴，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于是沉默了半晌，倒是侯亮平先开的口。

 他说她过的还不错。

 他说她因为认错态度良好，多次受到表彰。

 他说她减了刑，下个月出/狱。

 下个月出/狱。

 这几个字，重重的砸在了她心上。

 她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甚至到现在，她也没做好见她的准备。

 可那一天就要来了。

 她早上天没亮就爬了起来，拉开衣橱却发现里面的衣服少得可怜。除了制服正装，几件衬衫，几件体恤，几件款式简单的风衣以外，几乎没什么其他能穿的出去的衣服。她把它们全拿了出来，一件一件试，又一件一件脱下；直到泄气的坐在床边。

 “穿那件制服吧。”

 她回头，看到祁正站在她卧室的门口，带着一点揶揄的笑容，“我妈说她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穿制服很好看。她说她以前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女人能把制服穿的那么合身熨贴的。”

 于是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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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狱的那天，阳光和往日一样不甚刺眼。

 高小琴带着不多的随身物品，在王警官的陪同下，最后一次走过了监区，来到了曾经无数次经过的监狱大门。

 “汉东女子监/狱”她心里默念。面对这个禁锢她自由，却给了她十余年平静生活的地方，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大约是惶恐吧，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外面的天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了，她敢肯定。可是自己的未来呢？

 “出去了就好好生活，别再进来了。”王警官笑着叮嘱道。对于这个犯/人她还是很喜欢的，从来不惹是生非，进来了之后就好好改造不做他想，有时也会帮忙给其他犯人做心理辅导，很是给她省心。

 “是，警官。”高小琴也笑的很认真。

 走出大门后的她一眼就看到了儿子的身影朝着她拼命的挥手，一边挥手还一边喊着“妈妈这边这边！”。她无奈的摇摇头，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却在还差几步的时候，看到站在他背后的人。

 她不由得停了下来。

 那人倚靠在黑色SUV前，一身笔挺的制服衬的她英姿勃发。仿佛还是十几年前，她们在山水山庄初遇的样子。

 她看到那人朝自己走过来，不由分说的抱住了自己，然后熟悉而又颤抖的声线响起。

 “欢迎回家。”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高小琴第一次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未来，明亮的，光明的未来。

 于是落下泪来。

Fin​​​